前的碎发,指尖抚上那道疤:“是因为他们吗?”
沈浮汐的手被对方牵着,远离了锋利的瓷片,像是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。
沈浮汐也没回答,那处伤疤早就不痛了,但却仍然会有人在时隔多年后,对他提出迟到的关心。
当年连沈清都没有说什么,只是在把他从医院接回家后,每天提醒他要换纱布。
郑临渊本来还想说要帮他,但想起之前在教学楼边的聊天,又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想让他依托父亲的关系去帮他做事。
好像除去这一身份,郑临渊才忽然发觉,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对方。不像之前自己限于困境时,沈浮汐能够凭着一腔孤勇主动站在他身边。
可这不是在学校,与社会上的人纠缠,会涉及到更多利益,沈浮汐也明白这一点。
郑临渊收回手,情绪低沉:“你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?”
沈浮汐稍作回忆,缓缓开口:“十一岁,”
“十一岁的时候,我爸妈乘船出海,载了三个水手,遇到了大风浪。”
“五个人的尸骨过了很久才被打捞上来,然后我姐开始接手渔排的生意。”
“沈欣月出生的那一年,我想着不能让她也挨打,就学会了打架。”
“可他们人多,我也只能尽量避免不再被撞得头破血流。或者想办法把他们引开,让我姐带着孩子藏起来。”
郑临渊看着那道已经变浅的疤痕,又问道:“留的长头发也是那个时候剃掉的?”
沈浮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:“还好从小没什么人跟我玩,上初中换了性别也没被其他人发现。”
他似乎还有些庆幸于自己的孤独。
“你就这么任着他们打你?”郑临渊的呼吸重了些,“你可以报警。”
对方没看他,沉默了一会儿,似是叹了口气:“郑临渊,我家欠着人命。”
“可这是意外,不是由你造成的。”
“是吗。”沈浮汐笑了笑,“我还宁愿用这条命抵给他儿子,我姐也不至于活得这么辛苦。”
郑临渊一怔,眼底闪过一丝慌乱,明明沈浮汐看上去总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,实际上心里却藏着如此沉重的想法。
“你说我姐怎么这么傻,家没了,钱也没了,干脆就跑了,干嘛还要管一个拖油瓶。”沈浮汐盯着地面上的那半只瓷碗,“不听她话,书读不好,还天天打架。”
郑临渊伸了手,在他之前捡起了瓷片,让那些破裂的、尖锐的威胁彻底远离对方,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。
他站起身,顺势将人带起来,没等沈浮汐反应过来,就把对方抱进了怀里。
“因为你很重要,”
郑临渊的手落在他的后脑勺上,护着对方的脑袋靠上自己的肩头,“因为她爱你,她也知道你爱她。”
“原来学打架是为了保护家人。”郑临渊亲了亲他的耳廓,“沈浮汐,你再等等。”
等什么?
沈浮汐不懂对方话中的具体意思,但沈浮汐能感觉出郑临渊此刻的认真。
其实郑临渊想的是,等自己再长大些,就会有更好的方式去保护对方,或者是积攒了一定的财力,未来的路会越走越宽。
可是沈浮汐不像他那样衣食无忧,也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以后,他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,熬过当下的每一天。
而且他不认为郑临渊和自己会发展成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关系。
“嗯。”他给了回应。
但心里却在想,其实应该是让对方来等自己。
——如果郑临渊真的愿意等他,两个人的未来能够交叠,那该有多好。
晚上两人躺在床上,郑临渊一直没说话,沈浮汐就凑过去,对方仍然在想事情。
“被吓傻了?”他在郑临渊耳边说了一句。
“以后如果他们还动手的话,要报警。”郑临渊翻了个身,语气严肃,“我说真的。”
郑临渊好天真,沈浮汐心里想着。报警有什么用,最多只是言语调解一下,警察也管不了这些。
就算打伤了人要付医药费,也只是从欠下的赔偿款里扣,那他宁愿被多打几顿。
见沈浮汐没说话,郑临渊就环过对方的腰间,把他揽近了些:“或者你打电话给我,我去帮你叫警察。”
看在县长儿子的份上,怎么都该稍微重视一些吧。
“这两年还好,他们最多只是来砸个场子,基本没怎么打过人了。”
郑临渊思索片刻,与他对视:“欠款还剩很多吗?”
沈浮汐稍一点头,神色有些迷茫:“我都不知道我和我姐要几辈子才能还得完。”
“无所谓,还不完的话下辈子还找她当姐弟。”沈浮汐微皱的双眉松懈了几分,“她挺倒霉,摊上我这个阴魂不散的。”
“其实也用不着这么辛苦,”郑临渊盯着对方的唇瓣,忍住了,没凑过去亲,“比如你可以傍个大款。”
“傍谁?”沈浮汐笑了下,“大款看上我的几率还不如我自己成为大款。”
“好,”郑临渊点了下头,“那等你赚了钱来养我。”
“我要真赚了钱,就不找你玩了,换个更帅的。”沈浮汐用指尖挑了下对方的下巴。
“不可能。你说找个生理功能正常的还差不多,”郑临渊的语气不太满意,“比我帅的不可能。”
“脸皮挺薄啊郑临渊。”沈浮汐反讽了一句,想了一会儿又问道,“那你以后打算怎么样?”
“我?”郑临渊倒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,“你都不要我了还能怎么样,我就找个能接受阳痿的,或者对性没需求的。总不能你逍遥快活了,我还得守身如玉吧。”
“没问你这个。”沈浮汐有些无语,觉得对方的回答跟过家家似的,“我是说,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?”
郑临渊转过身,平躺在床上:“没想好。”
“优等生还会对职业选择没把握?”沈浮汐看他一眼,“你爸应该会让你走他的路。”
郑临渊想了想:“也许吧,我从小也对这方面接触得多,要是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也挺好。”
原来像郑临渊那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,也会和他们这类社会底层有同样的心愿。
比起荣华富贵,平安稳定的生活似乎更让人向往。就像他的父母,历经惊险过后虽然会有相应的收获,但很容易为此而丧命。
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中再一次掀起那样滔天的风浪。
第28章 黄雀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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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有风,渔排随着海浪晃荡。
郑临渊是被一阵湿润的触感淹醒的。
他睁开眼,看见沈浮汐正跨坐在自己面前,两条修长的腿跪在自己的耳侧,目光自上而下地睥睨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