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说滂沱的暴雨倾泻如注,天空昏暗无比,幽蓝色的闪电在天空交错,劈开昏沉沉的黑色苍穹。
空气中的潮湿让人浑身上下都有种黏腻湿漉的感觉。然而,更可怕的是在这种天气人们身上的某些顽固旧疾瞬间就会全面爆发。
那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痛楚。它绵长阴柔,常常折磨的人心力交瘁,焦躁不安。
纵然寡默如刘艺馨也无法在沉默中任它蔓延,她的脾气更是被连日阴雨折磨的古里古怪——在这种天气,她坚持不要在家里等候医生的会诊,而是一秒也等不及地要求出门去医院。
暴雨中夹杂着风,猎猎作响,人只要出去一小会儿,哪怕手执雨伞,顷刻之间,也会被打湿衣物。
可是刘艺馨却全然顾不得了,她焦躁不安,并且不断絮絮叨叨地诉说她的痛苦,当然,这只是对杨嫂说的。
杨嫂是年老之人,对这种陈年暗伤所带来痛苦的了解也尤为深刻,她虽然觉得刘艺馨的表现有些过于夸张,但只要想到她一直娇生惯养,也就觉得没什么了。
杨嫂受先生嘱托,“照顾”太太,可她却是一个女人。而只要是女人,就总会有心软的时候。
外面暴雨倾盆,杨嫂打过电话向姚乾元报备后,就跟随刘艺馨去了人民医院的车。
他们一路上都能听见暴雨击打车顶的细密声音,时而急促,时而稍缓,但无论什么时候,这种声音都没有消减的迹象。
在这种暴雨天气,司机行车万分小心,用了比平时稍久一段时间后才到达医院。
来到医院,吃了医生开出的药,躺在高级病房里的刘艺馨着实舒服了不少。
然而这一舒服,刘艺馨就有多余精力去感觉到身上衣物的凉气——原来早在急急忙忙往这赶的途中,刘艺馨的衣物就多多少少被倾斜的雨水淋湿了。
杨嫂只好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。
…………
“喂?”姚之颖竖着兰花指,小心翼翼的将电话用肩膀和头部夹住,注意力却还是在自己鲜艳的指甲颜色上。
“拿衣服……”姚之颖吹了吹自己刚刚做好的指甲,下意识地重复电话那头的声音,用了好几秒钟,大脑才做出反应。“哦,拿衣服……”
说着,他抬头看了姚之诚一眼,示意他去拿。
姚之诚闻言上楼,打算去刘艺馨的房间去拿一件大衣。
走在楼梯上的姚之诚听到身后姚之颖喊道:“妈常穿的那件大衣在她的画室里。”
于是姚之诚来到二楼深处的画室。
这间画室,小时候的姚之诚有很多关于这间小屋的幻想,他总是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描绘这个地方的样子——因为他不被允许进到这个小房间里。
所以,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,他是带着些许好奇心,打量着这个比较陌生的房间。
满满的都是画,有的是油画,有的是素描,更多的是未完成的半成品。
姚之诚不懂画,更甚至说,他讨厌画画,因为他的母亲,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这间画室里,从未关心过他。幼时的他曾经仇视过画画,但在他渐渐长大后,就明白了关画什么事呢,没有画,还会有其他的东西占据妈妈的精力,在她的心里,从来就没有过他。
可小时候的阴影就这样长存在他心中,即使不再仇视了,也很难去欣赏这种东西。
姚之诚漫无目的的看着,他不知道这些风景、人物的画作和摄影出来的相片有什么不同,他觉得摄影更加便捷快速,更加真实,比画画这种费神的爱好好多了。
一件墨绿色的风衣进入他的视线,那是一件搭在椅子上的衣服,在这个有些脏乱的画室里,它的存在混合着此时的室内光影落差,使这间画室有种奇异的凌乱美感。
姚之诚小心翼翼的跨越过放在地上的箱子和几盒打开的水粉,勾起那件墨绿长衣。
哗啦啦……
一张涂满铅的,黑色的素描纸从椅子旁边的柜子上掉了下来。
和那些色彩鲜明的油画,光影效果十分好的素描,甚至于那些未完成的画相比,它的出现实在是很突兀的。
姚之诚捏着这张纸的一角,将它拿了起来,拇指沾上铅灰,指腹上的细腻触感告诉他这张纸上隐藏在黑色下面的线条纹路。
他的心微微一动。
…………
“是这件衣服?”姚之诚站在二楼的楼梯口,单手拿着衣服冲姚之颖扬了扬。
姚之颖随意地瞥了一眼,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,他手上的指甲已经做好了。